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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10-16 00: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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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夜没睡,做了详细的计划。首先,我几乎可以肯定艾某某听到的恐怖故事不少,说不定她也会在网上讲故事。其次,艾某某是同意我的见解的,也就是说她也有弱点,“万劫不复”的可能性是存在的。基于这两点,我要做的就是尽量的去了解她,特别是她听过的、讲过的鬼故事。她的弱点就隐藏那些故事的背后。那个弱点就是我要找的东西,我将围绕它、放大它、渲染它、强化它。当艾某某看到它时,它将从内向外地瓦解艾某某的理性围墙,像一只毛烘烘的怪手把她扯入深渊。最终完成我交给它的任务。
肯定不能直接去问她:你看过哪些故事?讲过哪些故事?甚至这方面的话题都要谨慎。直接打探是没有技术含量的。而我又不能每天在女生寝室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我要是她对床女生的墙上贴的那张阿牛海报就好了,那样我每天都可以微笑着监视着她的后背……
你有这么想过吗?海报里那双眼睛注视着你的背后,看着你的一举一动,不知在酝酿着什么。当然,如果你是那张海报就不用害怕了。
除非,你监视的那个背影转过头来,冷冷地和你对视……那是谁的脸?!
我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
啪啪拍拍了几下脸,我重新整顿思路。想要了解一个人本身就是一件有难度的事情,何况是在背后?这是甜蜜和幸福来临之前的考验。我喜欢这种挑战。
一个计划开始的时候潜在的变数是最多的,但我喜欢简单有效的方法。很快我敲定了第一个步骤。
我需要一个人帮忙。
仔细考虑之后,我觉得这一步是可行的。虽然女生之间一般包不住什么秘密,但是艾某某这个人很特别,我前边说了,她有一股与生俱来的距离感。这一点即使是女生之间也一样。
你可能会发现,女生们一起出门的时候都喜欢挽着手,不管她们之间熟不熟,也不管她们是否都打着自己的小算盘。我见过最离谱的一次,班级活动,明明是情敌的两个女生手挽着手,有说有笑。
但是艾某某极少和人挽着手走。至少我没见过。当然,这样的推断不是百分百可靠的,即使能找到一个我认为合适的女生作为内鬼也难保她不会背地里跟艾某某通上气。
不过,这种几率非常小。我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况且,一定程度上的冒险本身也颇具魅力。
很快我想到了一个人,她叫高欣媛,是艾某某同侧床的女生。每当寝室联谊的时候,高欣媛都是那些不害怕的女生之一。她虽然不敢独自去上厕所,但是极富冒险精神,每次有人要讲新的鬼故事,她都嗷嗷叫好;吃饭点菜的时候,她喜欢点从没点过的菜;她喜欢上冷门的选修课……她是一只充满好奇的猫。
另外,高欣媛是插到她们寝室的。她是国贸专业的,并非跟艾某某她们一样是生物工程专业。这就意味着高欣媛可以在艾某某不在寝室的时候留在寝室,使用艾某某的电脑。
这很关键。你也许会想,那为什么不找可以和艾某某一起上课下课吃饭活动的同伴女生呢?这个问题我也有想过,这当然是第一时间考虑的。但是其他女生没有高欣媛这么合适,有些事情关键在人。另外,我私下和艾某某同寝的其他女生聊过。在她们一起回到寝室之后,很少能有机会用艾某某的电脑,因为她总是自己坐在旁边很长时间。即使能在这时去用艾某某的电脑,也难免会引起怀疑。
就是高欣媛了。
我挑了一天请高欣媛到群光广场吃冰欺凌,每周的这天生物工程都是全天有课。我对高欣媛合盘托出一切,包括“万劫不复”的约定和我的计划。高欣媛先是大吃一惊,然后舔了舔嘴角的冰欺凌,眼珠转来转去地考虑了一会儿。
你还真是良苦用心啊,她终于开口道。
我说是啊,你放心,隐私的事情我都不会打探,我只想知道她讲的或听的那些鬼怪故事,仅此而已。
……我不是这个意思,高欣媛道,我当然不会把女生的隐私告诉你了,只是……你不觉得这样追求女生也太奇怪了么?
她的大眼睛看得我发毛,但我已经陷进去了,我是个守约的人,我要光明正大地牵上艾某某的手。
我要光明正大地牵上艾某某的手,我说,用我们的方式。你就当它是个游戏。凑成一桩亲,功德无量。况且以后你要对谁有意思,我也可以帮你暗中牵线搭桥呀。
高欣媛笑了,你放心,她说,我的事情没你们这么复杂。
好,点到为止。之后我们开始转向轻松的话题。
中午,我把高欣媛送到一栋楼下,高欣媛叉着腰站在楼梯口。
我还是觉得理由不充足,像做贼一样。高欣媛道。
就是做贼啊,光明正大的贼,以爱的名义!我笑着说。高欣媛对窥探艾某某的隐私这件事一定比我更感兴趣,这是女生的天性,高欣媛阳光、艾某某安静,高欣媛一定也对艾某某很好奇。她只需要一个理由。现在我给了她这个理由。
高欣媛又笑了,笑的很阳光,等我消息,留下四个字,她上楼去了。
我看着她上楼的背影,吁出一口气。忽然,我回忆起那张海报的遭遇,心中一寒,掏出手机给高欣媛发了一条短信,我说:
大概看看她都上什么网页就好了,具体的我自己去网页上找。
高欣媛没有回信。我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
我又想起背对海报的身影。
我在那楼下站了一会儿,高欣媛仍然没回信。
一定是我想多了。竖起领子,我埋头沿着车棚返回四栋。
突然一只手拍了我一下。我猛地回头,艾某某抱着书站在我背后。她静静地看着我。
霎那间,我脑子里本能地闪出一个念头:她离我太近了,就像一个影子贴在人的背后。
艾某某笑了。我松了口气。
等等,她脸上浮现的好像并不是打招呼的微笑!
这个笑容想传达的信息好像是:
我知道你在干些什么……
我们两就立在那儿,一秒钟,短短的一秒让我感觉无比漫长,我怀疑这一秒让我露了马脚。但是,这都仅限于我的猜想。
这里说句题外话,是人都会心虚。我深深地知道这个道理。我的许多个故事里,人们必都须克服这个弱点,这样才能若无其事地完成他们最歹毒的计划。
我的角色们做的往往都很完美,但是那一次,艾某某的笑容让我第一次体会到,克服心虚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我的计划还并不是什么歹毒的诡计。
那么,艾某某她看见我送高欣媛回寝室了么?她会不会猜到我的计划?或者她会误会我。无论哪种可能都不是什么好事。
老师拖堂了。我刚回,是不是吓到你了?艾某某说。
可吓坏了,我笑道,怎么拖这么久,还没吃中饭吧?
我面上不露声色,心中却暗暗惊奇,艾某某这句话仿佛在回答我的担心一般。刚回就意味着什么都没发现。
没吃。你吃了么?
我也没吃,一起去?
走吧。
一路上,艾某某有一搭没一搭的和我说着些无关痛痒的小事儿。我们一句没谈关于“万劫不复”的话题,这让我觉得有些不正常。她至少该问问我的故事构思得怎么样了……除非……她真的什么都知道!
我极力克制自己的胡思乱想,我告诉自己是因为通宵未眠的关系。
人的理性思维在夜晚会变弱,如果不睡觉,这种感觉就会被带到白天。特别是我那些光怪陆离的东西,放在太阳下会使他们看起来更怪异。
我们在中区食堂找了两个位置,大家都差不多吃完了,人很少。艾某某占了位置,我去打了饭菜。
你刚才脸都白了,是不是做什么亏心事了。艾某某边拆餐具边说道。
能有什么亏心事,还不是为了你的故事。我微微笑着,这才仔细看了艾某某的打扮,她把刘海梳起来,露出额头,围了一条紫色的围巾,衬着她脸蛋淡淡地红,可爱极了。
我的警惕一瞬间就放松了。她只不过是一个喜欢猎奇的女生罢了,一个可爱的、单纯的大二女生。
故事不着急,慢慢想。艾某某说。
不,我急,我怕有人比我先想到。我看着艾某某的眼睛说。
艾某某脸一红,低下头去吃饭。我说过她是一个聪明的女生。过了一会儿,她低低地说道:
不会,没有别人能想到。
我一时心跳不已,按耐住激动,我说:是的,只能是我。
其实当时我就应当意识到,她说的话就像是一个诅咒,而我被迷昏了头脑,乖乖地在那份契约上按上了手印。
她说没有别人能想到。
我竟然说对,只能是我!
好吧,还是让我们回到中区食堂,故事继续。
艾某某笑了笑,看着我的饭菜。
你喜欢吃腌菜?
是啊,小时候大人忙,我常常一个人在家,习惯吃腌菜了。我答道。
怪不得胆子这么大,从小一个人在家,怕也怕麻木了吧。
恩。我点点头,心想,聪明的女生都会适时地转换话题,避免谈话双方的尴尬,这是一种礼节。
艾某某停下筷子看我,突然说,你觉不觉的今天的腌菜很切得很细?
我一看,是啊,切得真的好细,比饭粒大不了多少。这让我敏感的神经触动了一下。我等着她下边的话。
算了,吃吧。艾某某低下头去,夹起一小口饭菜送进口里嚼起来,嚼得脆骨咔咔地。
没事儿,你说。你是不是有个腌菜的故事?我笑道。
艾某某抬起头来看我,正确的直觉就是默契,女生往往会很看重这一点。
那我说啦。艾某某吞下那口饭菜。
你不介意我边吃边听吧。我说。
只要你还吃得下。艾某某吃吃地笑道。
艾某某的第一个故事《腌菜》
老陈是个程序员,他今年虚岁49,再过一个月就50了。
他是个底层的程序员,上头交代他写的代码,他都中规中矩地写完。以他几十年编码的经验,代码写的写的滴水不漏,但是这也是他的缺点,他代码里的创意太少了。可以说他炒了几十年的陈饭。
现在年轻又有想法的程序员拿锹一铲一大堆,所以老陈的薪水并不高,保险、公积金扣下来,老陈一个月能拿到手上的也就五千来块钱。老陈买不起房子,他们一家人租住在一条喧闹的环线边。扣除房租、水电,寄回两家老人养老的钱、小孩在外边上大学的学费生活费……等等等等,一个月能攒下地的只有一千来块。
老陈背负着巨大的压力,生活成本实在是太高了。所以他抽烟,他抽了快三十年的烟了。老陈已经记不得他第一根烟是什么时候抽的了。
老陈的妻子非常反感他抽烟,所以每当老陈在家里想抽烟的时候,他都要躲到外边去抽。老婆的理由也很正当,明明只能省下那么千把块钱,老陈还要抽走两百多块。简直是拿钱打水漂。
妻子没少为这个事和老陈吵架。
这天一早,妻子又为抽烟的事和老陈吵。两人不欢而散,老陈闷闷地出门上班,临门口,身后的妻子嘶嚎一句:
得肺癌没人管你!
老陈心里一阵堵,抽烟的人,最忌讳就是听到肺癌这两个字。
急急地出门到了楼下,老陈回头看了一眼阳台,发现妻子站在阳台上,冷冷地看着他。
那眼神怪怪的。老陈一缩脖子,夹紧包上班去了。
枯燥的一天过去了,老陈回到家,妻子已经准备好了饭菜。
家里小,客厅就是饭厅,昏暗的日光灯管下,两人对坐。妻子先开口了:
我也是着急,家里这状况,你也知道。你工作辛苦,我一个闲人不该说那些话。
老陈心里一热,他想到妻子当年跟他南下,那时她还是水灵的女人,跟着他一个窝囊的男人,这委屈一受就是几十年。他是老实人,不懂说些温情的话,就要往妻子的碗里夹菜。
他低头一看,两个菜竟然都是腌菜!
腌菜炒香干、腌菜炒鸡蛋……
老陈呆住了。妻子忙道:今天你妹妹来了个电话,外甥娶媳妇,我给寄了五百块。家里没什么钱了。
老陈点点头,夹了一筷子放在妻子碗里,又夹了一筷子,和着饭吃了下去。
那腌菜有点怪,切得好细。
几乎跟饭粒差不多。
老陈也没想多。默默地吃完了。
一连几天,老陈家都是吃的腌菜,细细的腌菜。老陈慢慢觉得腌菜的味道不太对,但是他没想多。
这天半夜,雨淅淅沥沥地下着,老陈咳嗽的厉害。这是抽烟者特有的咳嗽方式,他觉得自己的肺一阵阵的抽紧,好像被一只黑灰色的枯手不紧不慢地扯着、抠着。
他想起床找点止咳药吃,一翻身,他发现妻子不在身边。
应该是上厕所去了吧。他没想多,翻出药来,吃完又躺回床上。
许久,不见妻子回来。老陈觉得有些不对劲,他看看钟,已经是早上四点多,由于冬天的原因,加上还下着雨,窗外依然很黑。
老陈下床披上衣服,房子就那么点儿小,他看到厨房那边的灯亮着。
他走出卧室,绕到厨房。
厨房里,妻子穿的整整齐齐,系着围裙忙碌着。
老陈心里一阵发毛。
凌晨四点,一个人穿的整整齐齐,背对着你,那情景,你可以想象一下。一个你熟悉的人。
这么晚,干什么呢?
老陈颤颤地问道。
妻子回头看了老陈一眼。那眼神,和那天在阳台上的眼神一样。
妻子又回过头去,默不作声地背对老陈,停了一会儿,老陈实在是熬不住了,他又问了一遍:
干什么呢?
做饭。
这么晚了做什么饭?老陈慢慢走过去,当他看到妻子手上忙着的事,他一下子靠在门上。
妻子面前放着一包打开的红梅烟,有些烟已经被撕开,碎烟丝散了一堆。
妻子不时麻利地抓一些碎烟叶子放入碗里,然后搅拌。
那碗里是细细的腌菜和碎烟叶子的混合物!
老陈像石头一样,他想挪动他的腿,可是动不了,妻子那怪怪的眼神告诉他,不动比动安全。
终于,妻子拌好那碗东西,将它倒在一个盘子里。
她转过头来,手上端着那个盘子。
这几天的腌菜好不好吃?妻子的声音轻飘飘的,好像是从老陈背后传来。
老陈木木地摇摇头。
腌菜好不好吃?妻子声调忽然提高了一点。把那个盘子逼近老陈。
老陈摇头!
好不好吃?!妻子像怪枭一般嚎了一声,那不是人的声音。
老陈快崩溃了,那盘子伸到他的脸前了。老陈闻到那股熟悉的怪味。
他跪了下来,双手抱头,他双眼一翻,开始痛苦地干呕,他一边呕一边咳嗽,涕泪齐流,心肝肺都快要被他咳出来,呕出来!
妻子冷冷地看着老陈。
看来的确是不好吃。妻子嘻嘻地笑了一声。
加点调料就好吃了。妻子又嘻嘻地笑了一声。
妻子把老陈的烟缸拿过来,抠出里面已经结成泥的烟灰,浇上酱油醋涂在“腌菜”上。
现在好吃了,加了调料。妻子说着,拿出一只小勺。
你不是喜欢抽烟吗?你不是喜欢得肺癌吗?这样不是更快吗?这样不是更好吃吗?你看,多香啊,你一口,我一口,你一口,我一口……来,张嘴,我来喂你。
老陈抬起酱紫色的脸,看着妻子将满满一勺的的“腌菜”伸到他嘴边……
老陈惊叫一声,从床上坐,急促地咳了一阵。他看看身边,妻子好好的睡在旁边。
他感到自己的背后全汗湿了,冰凉凉地贴在身后。
再也不抽烟了,老陈想着,又急急地咳了几声。妻子被吵醒了,她迷迷糊糊地坐起身来。
你怎么了。妻子问道。
没什么,做了个梦。
梦见什么了?
没什么,睡吧。
我去帮你拿点药。妻子说道,一面掀开被子。
一瞬间,老陈整个人僵住了。他看到妻子从床上下来,穿的整整齐齐地,腰间系着围裙……
妻子转回卧房,嘻嘻地笑了一声,她手里端着的,正是“腌菜”。
吃吧,吃了就好了。
妻子说道。
吃吧,你一口,我一口,你一口,我一口……来,张嘴,我来喂你……
艾某某的故事讲完了。
她看了看我碗里的饭菜,又吃吃地笑了。
说好了,吃不下可不能怪我。艾某某说。
我点点头,胃里一阵翻滚。我想我的脸色一定不好看。正琢磨说点什么,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一下。
是短信。也许是高欣媛发来的。
我去上个厕所,你等我。我说道。震动基本是无声的,隔着衣服,艾某某应该听不见。
艾某某笑着点点头,低头继续吃她的饭。她应该没有发现,如果发现我背着她看短信,一定会引起她的怀疑。
我躲进厕所,掏出手机来看。果然是高欣媛,信息很简短:
电脑有密码,另外有个访客账号,进去以后什么都没有。
我看完就删了这条短信。静静的回味艾某某那个小故事。我想起自己的话。
这个故事是讲给抽烟的人听的,它为他们量身定制的。但是这和艾某某本人没有关系。不过,它也证明了我的推论是正确的,艾某某是个会讲故事的人。
所以她不怕听鬼故事,她敢一个人去上厕所,她自己就是一个讲故事的人。关于厕所的那几个鬼故事说不准就是她编的。
我对她其他的故事越来越感兴趣了。
但首先,我必须知道她电脑的账号密码……
我把手机揣进兜里,用冷水洗了个脸,艾某某还在外面等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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